③ Bridal Gown(新娘禮服)
永近英良躺在床上。
雖然作為庫因克斯班的一員,但沒有接受改造手術的他並無跟庫因克斯們一起住的必要,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外宿,再早起通勤去一區本部上班。
他現在所住的房子是、金木研大學時代的租屋。
「這些東西要是讓『琲世』看見可不得了啊。」
這裡無處不是金木研的存在軌跡。
觸目所及之處都擺滿了兩人的回憶——像是相框裡金木和他在Big Girl的初吻照片、金木大學跟高中時代留下來的筆記和書、金木失蹤時沒有帶走的舊衣服、金木答應跟他交往的第一天兩人拍的合照……金木、金木、金木,全部都是金木。
從金木失蹤那一天起,永近知道自己內心有什麼地方崩壞了。
人類啊,在還沒擁有時渴望不已、一旦拿到手了又會想要更多。他清楚從對方獻上雙唇、答應交往的那一刻,他對金木的愛戀索求就成了無底洞的貪婪。
「總覺得……寂寞得要死掉了。」
別把兔子單獨一隻放太久啊……即使知道是迷信,永近還是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要說金木失蹤或是失憶對他沒有任何動搖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些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也無法確信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尤其是當他看著佐佐木琲世想探問自己的過去卻又不敢開口的糾結時,就算硬是說出「成為喰種的你依然很善良」這樣的話,他的心底仍舊沒什麼底氣。
說實在話,金木失蹤後究竟遭遇了什麼以至於變成滿頭白髮、精神崩潰到總是失控暴走,這些事情的緣由他一件也不清楚,也早已不可能再追問出什麼。
所以當他看見佐佐木琲世沒有記憶時所露出的幸福笑容,和精神壓力消散後重新冒出來的黑色髮根,在更多不捨的同時也有些許的安心。
也許像現在這樣失去身為金木研時的痛苦記憶,對他來說的確真的更好吧—--
只是這樣痛苦的一方就只剩下永近英良了。
「嘻……不過我可是很會忍的。」他自嘲地調整了枕頭的位置,突然聽見不遠處有震動聲。
有誰打電話過來。
「喂、這裡是永近英良。」
「英良先生,是我琲世,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不過我這裡遭受了一些困難,不知道英良先生能不能來——」
手機另一頭傳來他最懷念又陌生的聲音,不過他卻沒時間感嘆——對方話中的內容讓原本還頹廢著的永近一秒正坐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搜查任務?你遇到危險了嗎?」
「……呃,不是,是我私人的事情,不過我希望英良先生可以來確認一下……」
「你在哪裡?」永近看了下時間,七點整,慶幸剛剛因為打算出門買晚餐而沒有先換回居家服,他拎起外套立刻奔了出去。
「住址是……」
那是六區一個他從來沒聽過的所在。
永近掛了電話,用最快的速度在繁華的東京不夜城裡急駛。
++
永近心急如焚地跑到那間空蕩蕩的別墅前確認了地址無誤,然後推了推大門發現沒有鎖,便三步作一步地踏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關上燈的客廳,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黑暗中站著不少人。
……真糟啊,這到底什麼狀況。
「請問是永近英良先生嗎?」
一名戴著像藥參加舞會般的華麗面具、穿著燕尾服的男子突然點亮了燈,姿態優雅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對。」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您穿這樣是不行進入的。」
「什麼鬼?」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沒上班時穿的普通套頭上衣和七分褲,沒有什麼沒紮好或是沒關好的地方啊。
「請隨我們過來……不用擔心,不會傷害您的。」
……琲世呢?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永近皺著眉,擔憂地跟上對方的腳步。
那裡站著好幾名男僕打扮的人物,清一色戴著素色面具。
永近第一個想法是喰種,但是如果是喰種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電話裡的聲音千真萬確是本人沒錯,難不成是琲世被綁架了還被強迫打電話給他誘騙他過來?
可是騙他來有什麼用啊?論價值他絕對沒有琲世高,一點都沒有需要被誘拐的理由啊……
「這個尺寸試試看?」
「知道了。」
男僕們冷靜地壓低聲音交談,隨後取出了一件十分正式的三件套西裝。
「純羊毛製的。」男僕恭敬地用敬語說明,將尚未拆開的西裝展示給永近看,隨後以十分專業的手法開封。
永近眉頭越蹙越深,一向自詡聰明的他完全不能掌握眼前的狀況——他聽說過過去有喰種餐廳會以極其高級的方式拐賣食材,替他們梳洗裝扮後呈給上流社會的喰種……真糟糕啊,該不會自己要被吃掉了吧?
說起來比起半喰種的琲世,對喰種而言永近的價值的確就只有身為食材這點了。
「請先生先去梳洗一番。」
慘了慘了,要被吃掉了。早知道剛剛把庫因克帶出來就好了,雖然自己用得不是很好至少可以擋一下下……
永近頭皮發麻地被推進浴室。
++
被強迫梳洗換裝完畢、一頭蓬亂的金髮還被細心地用髮油梳理過,渾身不對勁的永近被原先戴著華麗面具的男子領到了另一間房間。
不習慣穿著的嶄新真皮皮鞋(他不敢猜測喰種的真皮指的是什麼皮,但願只是一般的皮鞋)小心翼翼地踩踏上柔軟的毛地毯,他被牽引著走到了房間的最深處。
接著、燭光亮起。
男子點亮了擺放在房間中央長桌上的蠟燭,恭敬地向永近鞠了個躬。
「請好好享受。」
——鐵定是、要被吃掉了。
永近冷汗無比地看著餐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盤,想像著等等自己的肉被切割好端上去的樣子,那些變態綁架犯搞不好還會叫琲世把他吃下去……那樣反而還比較好,他不想葬身在根本不知道是誰的奇怪喰種胃裡啊……!
某處傳來了悠揚的小提琴聲,還有晶瑩的伴奏鋼琴。
「……要殺要剮就快點吧!」
他有點害怕地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喊道,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噗、有那麼可怕嗎?」
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用溢滿笑意的語氣輕聲反問。
永近英良睜大眼,看著從門裡輕巧走入的身影。
那是一身華麗繁複的婚紗。
他所熟悉的黑白二色的短髮上戴著花冠與頭紗,燭光忽明忽暗之下看不清對方臉龐的表情,但仍可以依稀辨認出那一身價格不菲的衣著——他頸部綁著白色蕾絲為底的黑絲綢緞帶,上面結滿了殷紅的薔薇,在露肩的剪裁之下更加嬌豔動人。
白色布料在細腰處收緊,使得即使胸部平坦也顯得身段婉轉,腰下以層層疊疊的蕾絲與白紗所製作的蓬裙有著多層次的華麗感,裙子沿著後背一路長拖到地——這是一件前短後長設計的婚紗。
對方撩起裙擺,踩著高跟鞋的美腿被藏在白紗下,隱約透露著秘而不宣的性感。
「……怎麼樣呢,英?」
金木研微微一笑。
「你這是……」
永近英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眼淚幾乎在同一時間奪眶而出,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眼淚憋回去。
「啊啊,記憶恢復了,多虧了英的話,讓琲世終於肯面對自己的記憶⋯⋯」
金木研溫柔地笑著,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撫上永近的臉頰:「英,好久不見了。」
永近說不出話來,他只能抓住那隻遊走在臉頰的手,狠狠地咬住下唇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金木、金木……金木……」他像發狂了似的不斷重複愛人的名字。
「嗯,我在這裡。」
金木閉上眼,任憑永近把自己抱到幾乎透不過氣。
就算此刻窒息於此,也是世上最幸福的死法吧。
++
「所以……你剛剛根本是把我騙來這裡的?我還以為我要被吃掉了……」
在金木的邀約下坐上餐桌的永近稍微冷靜了些,他看著男僕推著推車開始上菜——疑似是高級的法國料理——十分迷惑的問。
「是啊。」
金木毫不猶豫地承認。
「不過,我記得有人曾經騙過我好幾次——嗯好像某次是把我拿去賣了換成漢堡肉禮卷吧?還騙走了人家的初吻。啊、還有某次很壞心眼騙失憶的病人說什麼他以前有女裝癖,這些帳你等等別想賴掉,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永近滴了一滴冷汗。
「啊哈哈哈,女裝癖那個是你自己問的——」
「你該慶幸我不忍心用高跟鞋戳你。所以說,換英這次被我騙活該好嗎?」
金木笑嘻嘻地拿起刀叉。他餐盤裡的肉湯跟永近碗裡的色澤完全不一樣。
「……我該問問這排場是怎麼搞的嗎?」菜單居然還分成人類跟喰種什麼的。
「嗯,算是某位葉先生相當不甘願贈送的『成功讓習大人復活賀禮』吧……我猜你大概聽不懂我在說什麼。」金木可疑地撇開視線,用微妙的語氣說道。
「的確不太懂。」永近迷惑地點點頭。
「因為啊、我想要跟英辦一場婚禮嘛。」
燭光下,金木突然笑了起來,散發著誘人花香的他就像一朵徹底綻放的白色薔薇,每一句話都甜如糖蜜。
「只有你跟我、我們兩人的秘密結婚儀式。」
永近英良的湯匙掉進了湯碗裡。
「……所以,這是結婚禮服?」呆滯了好幾秒後,他指著自己身上的高級西裝問。
「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治裝經費與場地由月山氏負責,某位葉先生恨不得快點把我嫁掉呢。」金木支著臉,語氣再次變得微妙。
……這個葉先生是誰讓人好在意啊。永近英良糾結了起來。
「……英、良、先、生?」
永近的心猛然懸到半空中,直到看見金木調皮的笑才又安下心來。
他太怕、太怕這一切只是幻夢一場,他一醒來眼前的金木研就會再次變回佐佐木,他又不得不一個人吞下那些太過沈重又太甜美的回憶……
「要專心啊。」金木用叉子敲敲自己的唇:「親愛的新郎先生。」
——為什麼你成年了之後恥力可以變得這麼高啊!還我嬌羞的金木來啊啊啊啊!永近現在超級想抓住對方大吼大叫。
我的青春青澀戀愛時光一去不復返了嗚嗚嗚嗚嗚嗚……
接著端上來的主餐是、漢堡排與食材不明的肉排。
「請好好享用。」男僕再次鞠了個躬,將空間留給兩人。
++
「金木……」
當金木單膝跪下,將戒指盒呈到他眼前的時候,永近認真覺得這個世界非常不對勁。
「我記得穿新郎禮服的是我欸,為什麼是你跪下跟我求婚啊?」感覺今天主導權完全在金木手上的永近弱弱地問。
「因為我是男人啊,留點男人尊嚴給我嘛。」金木歪了歪頭:「都已經為了你穿上女性婚紗了,至少求婚讓我來做吧。」
「……」
好理由。
「金木,真的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穿西裝結婚啊……」永近十分真誠地建議。
「因為英好像非常喜歡女裝的我,還為了這樣騙我兩次。」金木再次提起黑歷史,一邊動作輕柔地將戒指套上永近的手指,突然嘻嘻笑了起來:「而且一直以來我也很享受喔……英的男友力。」
「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金木嗎,還是被誰調包了?」永近覺得今天的刺激太多太過了、現在的自己已經快爆炸了。他顫抖著手拿起戒指,將金木的手套退下。
「嗯,是我啊,以人類身份誕生、成為了喰種、又來到搜查官以佐佐木琲世身分工作了四年的、金木研。」
他將戒指套上金木纖長有力的手指,幾乎忍不住親吻那指尖的衝動。
永近想著,至少自己要強勢一次才行。
「金木。」
金木視線從自己的手指上移開,安靜地看著他。
「從小學認識你開始,我們一同走過了如此多的日子……我們曾經對彼此說過謊,也曾經差點永遠失去彼此,甚至我始終恐懼著你的記憶將永遠不再回來,而我得孤獨地擁抱著對你的愛戀一個人活下去。抱歉啊,我的文學造詣不好,但是金木,我已經跟你共度了人生的前十幾年,剩下的幾十年也想要跟你一同面對。」
「英……」
到剛才都還在開玩笑的金木,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太狡猾了……我什麼都還沒說……」
「那輪到你了。」永近感到雙眼也酸澀了起來,他用力地眨了幾次。
「……英是,我的太陽啊。」金木輕聲啜泣著:「我直到現在二十四年的人生,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波折,總是在迷惑著、徬徨著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但是只有英,只有英能夠將最初的『金木研』找回來,總是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最先察覺我的痛苦,總是一直在原本的地方、把這麼醜陋又自私的我全盤接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能成為英的歸宿,只要有彼此在的地方,就是我們兩人的『迦南之地』。」
「所以,我願意跟永近英良共度此生。」
「我也願意。」
只有兩人的秘密婚禮。
永近輕輕捧起金木的臉龐,印上一個他深深渴望著、超越五年時光的吻。
彷彿那些錯誤那些原罪與那些兩人分離的痛苦思念,都能在這一刻得到寬恕似的。
「命運再怎麼嘲笑、世界再怎麼捉弄我們,這次一定不會再被拆散了。」
當唇輕輕離開時,金木堅定地說。
「絕對不會。」
永近牽起他的手,吻在戒指上:「那麼,我的新娘,現在可以入洞房了嗎?」
金木笑了。
「……請好好享用。」
人類啊,在還沒擁有時渴望不已、一旦拿到手了又會想要更多。他清楚從對方獻上雙唇、答應交往的那一刻,他對金木的愛戀索求就成了無底洞的貪婪。
「總覺得……寂寞得要死掉了。」
別把兔子單獨一隻放太久啊……即使知道是迷信,永近還是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要說金木失蹤或是失憶對他沒有任何動搖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些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他也無法確信自己的決定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尤其是當他看著佐佐木琲世想探問自己的過去卻又不敢開口的糾結時,就算硬是說出「成為喰種的你依然很善良」這樣的話,他的心底仍舊沒什麼底氣。
說實在話,金木失蹤後究竟遭遇了什麼以至於變成滿頭白髮、精神崩潰到總是失控暴走,這些事情的緣由他一件也不清楚,也早已不可能再追問出什麼。
所以當他看見佐佐木琲世沒有記憶時所露出的幸福笑容,和精神壓力消散後重新冒出來的黑色髮根,在更多不捨的同時也有些許的安心。
也許像現在這樣失去身為金木研時的痛苦記憶,對他來說的確真的更好吧—--
只是這樣痛苦的一方就只剩下永近英良了。
「嘻……不過我可是很會忍的。」他自嘲地調整了枕頭的位置,突然聽見不遠處有震動聲。
有誰打電話過來。
「喂、這裡是永近英良。」
「英良先生,是我琲世,不好意思這麼晚了還打電話給你,不過我這裡遭受了一些困難,不知道英良先生能不能來——」
手機另一頭傳來他最懷念又陌生的聲音,不過他卻沒時間感嘆——對方話中的內容讓原本還頹廢著的永近一秒正坐了起來。
「發生了什麼事!?搜查任務?你遇到危險了嗎?」
「……呃,不是,是我私人的事情,不過我希望英良先生可以來確認一下……」
「你在哪裡?」永近看了下時間,七點整,慶幸剛剛因為打算出門買晚餐而沒有先換回居家服,他拎起外套立刻奔了出去。
「住址是……」
那是六區一個他從來沒聽過的所在。
永近掛了電話,用最快的速度在繁華的東京不夜城裡急駛。
++
永近心急如焚地跑到那間空蕩蕩的別墅前確認了地址無誤,然後推了推大門發現沒有鎖,便三步作一步地踏了進去。
迎接他的是關上燈的客廳,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黑暗中站著不少人。
……真糟啊,這到底什麼狀況。
「請問是永近英良先生嗎?」
一名戴著像藥參加舞會般的華麗面具、穿著燕尾服的男子突然點亮了燈,姿態優雅地擋住了他的去路。
「……對。」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您穿這樣是不行進入的。」
「什麼鬼?」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著,沒上班時穿的普通套頭上衣和七分褲,沒有什麼沒紮好或是沒關好的地方啊。
「請隨我們過來……不用擔心,不會傷害您的。」
……琲世呢?該死的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永近皺著眉,擔憂地跟上對方的腳步。
那裡站著好幾名男僕打扮的人物,清一色戴著素色面具。
永近第一個想法是喰種,但是如果是喰種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電話裡的聲音千真萬確是本人沒錯,難不成是琲世被綁架了還被強迫打電話給他誘騙他過來?
可是騙他來有什麼用啊?論價值他絕對沒有琲世高,一點都沒有需要被誘拐的理由啊……
「這個尺寸試試看?」
「知道了。」
男僕們冷靜地壓低聲音交談,隨後取出了一件十分正式的三件套西裝。
「純羊毛製的。」男僕恭敬地用敬語說明,將尚未拆開的西裝展示給永近看,隨後以十分專業的手法開封。
永近眉頭越蹙越深,一向自詡聰明的他完全不能掌握眼前的狀況——他聽說過過去有喰種餐廳會以極其高級的方式拐賣食材,替他們梳洗裝扮後呈給上流社會的喰種……真糟糕啊,該不會自己要被吃掉了吧?
說起來比起半喰種的琲世,對喰種而言永近的價值的確就只有身為食材這點了。
「請先生先去梳洗一番。」
慘了慘了,要被吃掉了。早知道剛剛把庫因克帶出來就好了,雖然自己用得不是很好至少可以擋一下下……
永近頭皮發麻地被推進浴室。
++
被強迫梳洗換裝完畢、一頭蓬亂的金髮還被細心地用髮油梳理過,渾身不對勁的永近被原先戴著華麗面具的男子領到了另一間房間。
不習慣穿著的嶄新真皮皮鞋(他不敢猜測喰種的真皮指的是什麼皮,但願只是一般的皮鞋)小心翼翼地踩踏上柔軟的毛地毯,他被牽引著走到了房間的最深處。
接著、燭光亮起。
男子點亮了擺放在房間中央長桌上的蠟燭,恭敬地向永近鞠了個躬。
「請好好享受。」
——鐵定是、要被吃掉了。
永近冷汗無比地看著餐桌上空空如也的餐盤,想像著等等自己的肉被切割好端上去的樣子,那些變態綁架犯搞不好還會叫琲世把他吃下去……那樣反而還比較好,他不想葬身在根本不知道是誰的奇怪喰種胃裡啊……!
某處傳來了悠揚的小提琴聲,還有晶瑩的伴奏鋼琴。
「……要殺要剮就快點吧!」
他有點害怕地對空無一人的房間喊道,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噗、有那麼可怕嗎?」
房門再一次被打開。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用溢滿笑意的語氣輕聲反問。
永近英良睜大眼,看著從門裡輕巧走入的身影。
那是一身華麗繁複的婚紗。
他所熟悉的黑白二色的短髮上戴著花冠與頭紗,燭光忽明忽暗之下看不清對方臉龐的表情,但仍可以依稀辨認出那一身價格不菲的衣著——他頸部綁著白色蕾絲為底的黑絲綢緞帶,上面結滿了殷紅的薔薇,在露肩的剪裁之下更加嬌豔動人。
白色布料在細腰處收緊,使得即使胸部平坦也顯得身段婉轉,腰下以層層疊疊的蕾絲與白紗所製作的蓬裙有著多層次的華麗感,裙子沿著後背一路長拖到地——這是一件前短後長設計的婚紗。
對方撩起裙擺,踩著高跟鞋的美腿被藏在白紗下,隱約透露著秘而不宣的性感。
「……怎麼樣呢,英?」
金木研微微一笑。
「你這是……」
永近英良震驚到說不出話來,眼淚幾乎在同一時間奪眶而出,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將眼淚憋回去。
「啊啊,記憶恢復了,多虧了英的話,讓琲世終於肯面對自己的記憶⋯⋯」
金木研溫柔地笑著,戴著白手套的手輕輕撫上永近的臉頰:「英,好久不見了。」
永近說不出話來,他只能抓住那隻遊走在臉頰的手,狠狠地咬住下唇讓自己不要哭出聲。
「金木、金木……金木……」他像發狂了似的不斷重複愛人的名字。
「嗯,我在這裡。」
金木閉上眼,任憑永近把自己抱到幾乎透不過氣。
就算此刻窒息於此,也是世上最幸福的死法吧。
++
「所以……你剛剛根本是把我騙來這裡的?我還以為我要被吃掉了……」
在金木的邀約下坐上餐桌的永近稍微冷靜了些,他看著男僕推著推車開始上菜——疑似是高級的法國料理——十分迷惑的問。
「是啊。」
金木毫不猶豫地承認。
「不過,我記得有人曾經騙過我好幾次——嗯好像某次是把我拿去賣了換成漢堡肉禮卷吧?還騙走了人家的初吻。啊、還有某次很壞心眼騙失憶的病人說什麼他以前有女裝癖,這些帳你等等別想賴掉,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永近滴了一滴冷汗。
「啊哈哈哈,女裝癖那個是你自己問的——」
「你該慶幸我不忍心用高跟鞋戳你。所以說,換英這次被我騙活該好嗎?」
金木笑嘻嘻地拿起刀叉。他餐盤裡的肉湯跟永近碗裡的色澤完全不一樣。
「……我該問問這排場是怎麼搞的嗎?」菜單居然還分成人類跟喰種什麼的。
「嗯,算是某位葉先生相當不甘願贈送的『成功讓習大人復活賀禮』吧……我猜你大概聽不懂我在說什麼。」金木可疑地撇開視線,用微妙的語氣說道。
「的確不太懂。」永近迷惑地點點頭。
「因為啊、我想要跟英辦一場婚禮嘛。」
燭光下,金木突然笑了起來,散發著誘人花香的他就像一朵徹底綻放的白色薔薇,每一句話都甜如糖蜜。
「只有你跟我、我們兩人的秘密結婚儀式。」
永近英良的湯匙掉進了湯碗裡。
「……所以,這是結婚禮服?」呆滯了好幾秒後,他指著自己身上的高級西裝問。
「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治裝經費與場地由月山氏負責,某位葉先生恨不得快點把我嫁掉呢。」金木支著臉,語氣再次變得微妙。
……這個葉先生是誰讓人好在意啊。永近英良糾結了起來。
「……英、良、先、生?」
永近的心猛然懸到半空中,直到看見金木調皮的笑才又安下心來。
他太怕、太怕這一切只是幻夢一場,他一醒來眼前的金木研就會再次變回佐佐木,他又不得不一個人吞下那些太過沈重又太甜美的回憶……
「要專心啊。」金木用叉子敲敲自己的唇:「親愛的新郎先生。」
——為什麼你成年了之後恥力可以變得這麼高啊!還我嬌羞的金木來啊啊啊啊!永近現在超級想抓住對方大吼大叫。
我的青春青澀戀愛時光一去不復返了嗚嗚嗚嗚嗚嗚……
接著端上來的主餐是、漢堡排與食材不明的肉排。
「請好好享用。」男僕再次鞠了個躬,將空間留給兩人。
++
「金木……」
當金木單膝跪下,將戒指盒呈到他眼前的時候,永近認真覺得這個世界非常不對勁。
「我記得穿新郎禮服的是我欸,為什麼是你跪下跟我求婚啊?」感覺今天主導權完全在金木手上的永近弱弱地問。
「因為我是男人啊,留點男人尊嚴給我嘛。」金木歪了歪頭:「都已經為了你穿上女性婚紗了,至少求婚讓我來做吧。」
「……」
好理由。
「金木,真的不喜歡的話我們可以一起穿西裝結婚啊……」永近十分真誠地建議。
「因為英好像非常喜歡女裝的我,還為了這樣騙我兩次。」金木再次提起黑歷史,一邊動作輕柔地將戒指套上永近的手指,突然嘻嘻笑了起來:「而且一直以來我也很享受喔……英的男友力。」
「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金木嗎,還是被誰調包了?」永近覺得今天的刺激太多太過了、現在的自己已經快爆炸了。他顫抖著手拿起戒指,將金木的手套退下。
「嗯,是我啊,以人類身份誕生、成為了喰種、又來到搜查官以佐佐木琲世身分工作了四年的、金木研。」
他將戒指套上金木纖長有力的手指,幾乎忍不住親吻那指尖的衝動。
永近想著,至少自己要強勢一次才行。
「金木。」
金木視線從自己的手指上移開,安靜地看著他。
「從小學認識你開始,我們一同走過了如此多的日子……我們曾經對彼此說過謊,也曾經差點永遠失去彼此,甚至我始終恐懼著你的記憶將永遠不再回來,而我得孤獨地擁抱著對你的愛戀一個人活下去。抱歉啊,我的文學造詣不好,但是金木,我已經跟你共度了人生的前十幾年,剩下的幾十年也想要跟你一同面對。」
「英……」
到剛才都還在開玩笑的金木,淚水終於落了下來。
「太狡猾了……我什麼都還沒說……」
「那輪到你了。」永近感到雙眼也酸澀了起來,他用力地眨了幾次。
「……英是,我的太陽啊。」金木輕聲啜泣著:「我直到現在二十四年的人生,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波折,總是在迷惑著、徬徨著找不到真正的自己在哪裡,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但是只有英,只有英能夠將最初的『金木研』找回來,總是在誰也不知道的時候最先察覺我的痛苦,總是一直在原本的地方、把這麼醜陋又自私的我全盤接受……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也能成為英的歸宿,只要有彼此在的地方,就是我們兩人的『迦南之地』。」
「所以,我願意跟永近英良共度此生。」
「我也願意。」
只有兩人的秘密婚禮。
永近輕輕捧起金木的臉龐,印上一個他深深渴望著、超越五年時光的吻。
彷彿那些錯誤那些原罪與那些兩人分離的痛苦思念,都能在這一刻得到寬恕似的。
「命運再怎麼嘲笑、世界再怎麼捉弄我們,這次一定不會再被拆散了。」
當唇輕輕離開時,金木堅定地說。
「絕對不會。」
永近牽起他的手,吻在戒指上:「那麼,我的新娘,現在可以入洞房了嗎?」
金木笑了。
「……請好好享用。」
++(純潔的孩子請到此止步)
從第一個吻到現在,他們究竟繞了多少遠路才終於抵達這裡呢?
永近將金木打橫抱起跨過二樓的門檻時,忍不住回憶起第一次相擁而吻的場景。
那都是多久遠以前的時光了啊,現在想起來就像夢一樣。
「英……吻我。」
他將金木放到床上,有些脆硬的白紗刮著他的手臂。金木低聲呢喃著,伸手摟著他的脖頸,在他耳邊吐著甜美的熱氣。
「悉聽尊便。」毫不憐惜地一手扯下高級領帶,永近按住金木的肩頭用力地吻了上去。
那是一個再熾熱也不過的吻,沒有快門聲,沒有圍觀者,只有永近英良和金木研。
就像金木答應與他交往的那天在咖啡廳轉角小巷裡的熱吻一樣,他們將那深沉到幾乎讓心臟疼痛的愛情灌注在這個吻裡,在舌與舌的交纏間描繪著永恆的承諾。
「金木,我愛你……」
永近甩開西裝外套,金木扯開他的釦子,兩人的動作變得急躁起來。
「我也是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愛著英……」
沒有耐心將結構複雜的婚紗脫下,永近直接將手伸進金木層層疊疊的裙下摸索,而金木像溺水的孩子般用力地拉扯著永近覆蓋在背脊上滿是汗水的襯衫,幾乎窒息地喘息著。
永近惡作劇似地避開金木早已挺立的慾望中心,溫熱的大掌充滿暗示意味的愛撫著裙下圓潤的大腿根部,時不時輕掐著敏感的肌膚。金木瞇起眼抬起柔韌的腰肢,無意識地隔著西裝褲磨蹭著永近,啞著聲音說:「英……幫我脫掉……」
「金木!」
永近咬緊下唇:「求求你不要再刺激我了……!」
金木嗚咽著搖搖頭、掙扎著翻個身,一瞬間他背後挖空的露腰婚紗徹底暴露在永近眼前,在橘黃的燈光下呈現出無比誘人的光澤。永近幾乎停止呼吸。
「快點……幫我……」他苦苦哀求,扭動著線條優美的腰肢,姿態性感到天怒人怨。
「……!」
永近罵了句髒話,再也克制不住地將唯一繫住婚紗的綁帶從金木後頸扯開,上半身的婚紗從前方掉落,那完美的腰線與白玉似的肌膚完整地呈現在永近面前。
「到此為止,脫到這樣就夠了……!我要你穿著婚紗做。」
這是挑逗我的代價!永近惡狠狠地說道,雙手掐上那柔若凝脂的腰間肌膚,滿足地聽見背對著他的金木發出了一聲嬌媚的嚶嚀。
「啊哈……當然……我是英的新娘啊……英想要怎麼做都可……啊啊啊!」
永近的雙手從後腰繞到前方掐住他的乳尖,搓揉著直到充血變硬。
「英……好過份……」他的位置看不見金木的表情,但光是對方的嬌喘就足夠讓他硬到快要憋不住。他的左手沿著胸線一路愛撫向上,從後方輕輕掐住金木纖細的頸項,永近壓上對方的身子,伸出舌頭舔弄著露出的香肩。
「金木……很好吃喔。」舔還不夠,他毫不憐惜地咬下去,如果是喰種的話說不定就會咬下一塊肉了吧。他充滿侵略性地想著。
「嗯嗯……我想看英……的臉……拜託……」
金木扭動著臀部,每一下都精準地擦過永近的尚未解開褲檔。你一定是故意的吧金木……!他腹誹著、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手抬起身子讓對方轉過身來。
「英……」金木調整姿勢讓自己正面朝上地躺在永近身下,柔媚的大腿毫不掩飾誘惑地勾上愛人的腰間。
「多叫我幾聲,叫我的名字。」
永近暗啞著嗓音說著,向來犀利的眼神滿是暗湧的慾望。
「英……!英、英……!」
金木的左眼染上了黑暗,赫眼流著生理性的淚水,血紅的瞳孔與頸肩的紅色薔薇相映成趣,配合一身半褪的白色婚紗和粉色的吻痕就像是被慾望誘惑而墮落的天使一般。
即使是浴血的天使,也美得讓人窒息。
又是一個熾熱的吻,永近拿起床頭櫃上準備好的潤滑劑,一把將剩下的婚紗裙子掀開,將潤滑劑倒在他始終渴望著的、金木裙底的秘處。
「手指要進去了喔,」永近舉起沾了液體的手指,危險地警告道:「到這個地步上我是不會再停下的。」
「等等,等等、英……」
金木突然弓起身來,掙扎著伸出手解開了永近的西裝褲頭。
永近忍耐已久的慾望在內褲下早已鼓脹,金木用憐愛的表情輕輕隔著那唯一一層布料吻上愛人的私密處。
「金木……!」不要挑逗我!永近咬牙憋著。
「英的……可不能一直束縛著啊。」
金木伸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用純潔處女般的笑容說出娼婦的台詞。
「啊——可惡!該死的!」
永近使勁壓住愛人的手腕,強制阻止了他的挑逗——即使知道對方的力氣絕對是現下的自己無法招架的:「再這樣下去我現在就要在這裡射了!金木不想要這樣吧?」
「那就快點……我已經忍不住了……」金木半瞇著眼,扭動著的腰肢帶著無與倫比的妖冶姿態。
永近的手指猛然深入金木的後方,輕輕揉按著內部、在緊緻的穴口裡劃著圈。
「英……英……啊啊啊!」
在完全沒有觸碰前方的情況下,同樣忍耐已久的金木射了第一次。
永近笑了,他另一隻手十分挑判地搓揉著金木的臀瓣,沿著大腿根部向下撫摸,換來一連串喘息聲,迅速又有效地重新挑起金木的慾望。
「不行了、現在不行了英……!」無意識地扭動著,金木有些錯亂地喃喃道。
「就說了我不會停下。」
拓寬的手指增加著,永近喘著粗氣。
這樣的永近英良在金木的視野裡,模糊成了一片主宰自己的熾熱太陽。
感受得到體內的侵略。
金木仰起頭,狂亂地說著胡話,猛烈燃燒的情慾就像喰種的食慾一樣激烈,那徹底的飢餓感幾乎將他掏空,然後再由永近填得滿滿的,身體也好心裡也好,他的體內只有永近英良強烈地存在著,請把空虛的我用你的一切填滿,請你徹底而熱烈地愛著我。
壓在身上的永近除了粗喘外不再出聲,新倒的潤滑劑混著體液冰冷地在大腿與後穴間黏膩成一片,數根手指在體內逗弄著,然後猛然拔出。
「啊……!」
取而代之的、更加粗硬的性器進來了。
「英……英!」
永近俯身咬著他左側的乳尖輕輕拉扯著,空出的雙手用力環抱住金木的腰。
「可以動嗎?」舔了一圈敏感發疼的乳尖,永近的聲音更低了。
金木點點頭,雙手雙腳如長蛇般緊緊纏上愛人的身體。
猛烈的撞擊開始了,摩擦、汗水、交換著的激烈親吻,光是永近英良現在在自己體內這件事,就讓金木忘情得快要高潮了。
「啊啊……啊啊啊!英……!英……給我更多!」
「給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金木……」
唇舌交纏,永近的話語破碎成無數的記憶碎片,和金木斷斷續續的哀鳴徹底糾纏在一起。
「所以,不要再離開我了……!」
金木再次流下眼淚,他擺動著腰、裙邊的硬紗摩擦著自己的大腿,在永近變得更加激烈的律動下,感受到熾熱的熱泉被徹底澆灌在自己的腹中。
「……永遠……不會。」
他抬起頭找到永近的唇,對生命中的太陽呢喃著永遠的誓言。
END
我居然真的寫肉了。(恥到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