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DRESS(洋裝)
「俱樂部裡面容易騙到的啊……」
永近英良一等搜查官,身為搜查II課要員兼庫因克斯班的作戰參謀,正在庫因克斯的房子裡閱讀著會議資料。
「唔嗯。」他對面的佐佐木琲世將泡好的卡布奇諾咖啡放到桌上:「英良先生喜歡三顆糖對吧?」
「對喔真虧你記得住——琲世,我有個提議,看起來胡桃夾子除了身份地位比較特殊的人以外也會騙些愛慕虛榮的女性……穿女裝搜查怎麼樣?」
永近英良笑咪咪地提議道。
「俱樂部裡面容易騙到的啊……」
永近英良一等搜查官,身為搜查II課要員兼庫因克斯班的作戰參謀,正在庫因克斯的房子裡閱讀著會議資料。
「唔嗯。」他對面的佐佐木琲世將泡好的卡布奇諾咖啡放到桌上:「英良先生喜歡三顆糖對吧?」
「對喔真虧你記得住——琲世,我有個提議,看起來胡桃夾子除了身份地位比較特殊的人以外也會騙些愛慕虛榮的女性……穿女裝搜查怎麼樣?」
永近英良笑咪咪地提議道。
++
說起來佐佐木琲世對永近英良的感覺十分複雜。
其實一開始當上司真戶曉向他與庫因克斯班的孩子們介紹新的部下時,琲世第一眼就對永近英良這個人產生了十足的好感。
尤其是當對方笑起來時,有種懷念到心痛的感覺從他胸膛深處緊緊絞扭著。
這份感動大約延續到幾秒後、永近開口對他說了第一句話為止。
「琲世、好久不見,其實我是你前男友來著。」
……
——……
什麼——……!
當下整個辦公室都炸鍋了。
真戶曉用一臉「我早就知道了哼哼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單純」的鄙視眼神圍觀著;瓜江沈默地瞪著永近英良;兩眼放光的才子立刻以「我有爸爸了」為主題發了推特;六月突然抓緊了大衣下擺神色惶恐;不知則是瞪大眼睛在永近英良與佐佐木琲世之間來回看著。
「那個……」
佐佐木琲世一臉蒼白,掙扎了好久才終於說出話:「我失憶了對不起……」
「我知道啊。」永近雙手環胸,笑得異常閃亮:「所以我是來把你追回來的。」
「工作時禁止放閃光!」真戶曉的鄙視突然化作滿滿的怨念。
++
所以說一開始琲世聽到女裝搜查這四個字的當下,其實覺得十分不妙。
不管是(對琲世來說)第一次見面就要求稱呼名字的過度親密、或是不經意間摟腰攬肩一類的肢體碰觸、應酬上貼心地替他擋酒、偶爾在庫因克斯屋過夜時在額頭上輕觸的晚安吻,永近總是使盡渾身解數要把「前男友」這個頭銜表現的淋漓盡致。
那麼為什麼琲世會對永近提到女裝而感到戰慄呢——其實原因很簡單。
琲世曾在私底下不可置信地要求永近拿出兩人過去交往的證據,而當時永近直截了當地甩出了一系列照片。
接吻。
比現在更加青澀、一頭黑髮的他穿著疑似速食店店員的短裙,被比現在更加年輕的永近抱在懷中忘情地吻著。
自己的雙眼還是閉上的,一臉享受的表情——!
「……英良先生,我以前就是個女裝癖嗎?」
他失去的記憶實在是太有衝擊性了……琲世掩面拒絕面對現實。說不定不想起來才真的是對的、過去的他都幹了些什麼奇怪的事啊!
腦內的那個「他」對於這麼直接的記憶衝擊卻完全沒有反應,安靜到琲世覺得他說不定是羞恥地躲起來了。
「說不定真的是呢……。意外地很享受啊,那個時候。」永近露出一臉刻意的懷念表情,手指輕輕撫摸著相片裡的佐佐木琲世:「說起來我們也沒真的分手,被變成喰種後,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拚命躲著我——說真的我很傷心啊。」
「抱歉……」
其實琲世一開始就知道永近沒有說謊。
見到他時自然而然湧出的憐愛和更深處碰撞著胸口的疼痛、對他手掌溫度的眷戀與偶爾看見對方犀利眼神時的怦然心動,他早該知道自己注定對這個金髮男子無法自拔。
他只是有點不願意承認過去的自己是個男同志(還是個女裝癖)——即使那根本是從見到永近的第一眼開始就無從逃避、板上釘釘的事實。
如果是這個人的話、是永近英良的話,他的確可以理解自己為什麼當初會不顧社會的異性戀眼光而選擇與他在一起……
「所以琲世要試試看嗎?女裝搜查。」
「……嗯。」
反正以前就是女裝癖嘛。
++
「英良先生……我需要你的幫忙。」
將女性雜誌隨意丟在書桌上,琲世有些手忙腳亂地壓住腰間的束腰馬甲。
「可以幫我把後面的綁帶綁起來嗎?我一個人實在……女人都可以一個人做完這些事嗎?總覺得好可怕啊……」他欲哭無淚地碎碎唸道。
永近把原本拿在手上的棒棒糖改咬到口中,騰出雙手來幫他拉緊線繩、在將腰緊緊束縛住的馬甲上綁了個花式蝴蝶結。
「其實你的腰很細啊,為什麼會需要束腰啊?」他咬碎一口棒棒糖不解地問:「之前你穿女裝的時候也沒有束……啊不過那時候還沒有腹肌。」
「英、良先生,太、太緊了……」
琲世有點呼吸困難。
「等等我重綁!我重綁啦金木不要死掉——」
又是一陣凌亂,他們終於將束腰調整到有足夠收束效果又不致於勒死琲世的狀態,終於完成後,兩人開始毫不顧忌地爆笑了起來。
「總覺得我們好蠢啊哈哈哈哈——」
「對啊哈哈哈,啊對英良先生剛剛是不是有叫我什麼?」
「沒有啦沒有啦你聽錯了哈哈。」
不過,當琲世看到永近拎起剛買來的女性內衣對他挑眉時,他的笑聲戛然而止。
穿上內衣的過程是另一場災難。
更別提永近總是趁著幫他穿衣的時候吃豆腐,當那雙溫暖的大掌緩慢而挑逗地撫過胸口時、琲世根本無法控制自己的輕喘,緊緊貼在永近懷裏的後背隨著對方呼吸的起伏而緩慢地燒灼起,因為身高相近永近吐息的熱氣正好刺激到敏感的耳垂,讓他徹底地渾身顫抖。
於是當他聽見永近替他從背後扣上釦子的瞬間,他終於暫時鬆了口氣。
等等就要出任務了,不可以因為這樣有生理反應——快點想想別的什麼冷靜下來啊琲世,嗯,西瓜、用西瓜刀砍下西瓜所噴濺而出的滿地西瓜汁……
在琲世這一方努力地讓自己被挑起的火平息下來的時候,永近微妙地笑了。
「琲世有想過要做出多大的假胸部嗎?」
「……D罩杯?」
腦中首先閃過這個詞的琲世回答完就想把自己埋了。
永近的笑更加神秘了。
「那麼就來塞東西囉——對了下身的部分、果然還是透膚的黑絲大腿襪最棒了吧?」
++
「阿佐也太誇張了……」
不知吟士瞪大眼,他的烈焰紅唇配上尖利的牙齒看起來格外爆笑——應該說,他從才子挑選出那滿是風塵味的假鬈髮和那身套裝開始就註定是個悲劇。
「小不才狡猾呢,居然用了兔子的耳環。」
不管是稱呼也好、女性語氣也好、嬌媚的笑聲也好……不知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媽媽超級美的啊!真的完全不用幫忙耶?」
換好裝化好妝的才子興奮地撲進了琲世懷裡,比起把這位指導者當作男性看待,她更喜歡把對方當成自己的媽媽——對現在的才子來說眼前的佐佐子幾乎可以說是夢想成真吧。
「嗯嗯,不用喔,我的妝雖然只是看書跟影片學的但也還不錯吧?小六呢?」
「在塞……假胸部,他不讓我幫忙。」
「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佐佐木琲世走到客廳,優雅地旋了個身。
「英良先生、怎麼樣?」
沒參與到最後換裝過程的永近英良笑著嘆了口氣,揉亂自己的一頭金髮。
上次是短裙,這次是洋裝啊。
比起過去的羞澀少女感,如今的佐佐木琲世就像是熟成的花蜜,他巧妙運用黑白對比的短洋裝成功烘托出成熟女性的氣質,領口的花紋恰巧掩飾了男性的寬闊肩膀,而不知為何選擇金色的及肩長髮與霧白的玉珠耳環更強化了那種Office Lady的知性形象,最後撒上的淡淡香水則將那份端莊完美地添增了一絲柔媚。
當然最美好的,還是那雙被黑絲襪緊緊包裹著的大腿啦。
「很美,太美了。」
永近心情複雜地微笑著:「看了真想將你娶回家。」
琲世拋給他一個輕佻的笑容。
「那英良先生還要多努力呢——啊,小六回來了……」
真是困擾啊,如今的你,連戴上「女性面具」都是這麼輕而易舉的事嗎。
++
「小姐……」
「可愛的小姐,可以請妳跳一支舞嗎?」
「小姐的名字、想問問啊……」
佐佐木琲世正在接受高人氣正妹的一日生活初體驗。
醉呼呼的六月透在完成與胡桃夾子接觸的任務後就和小才子衝進舞池裡大肆慶祝,一旁充滿大媽感的不知則是乏人問津。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俺)是男的,請放棄吧。」
「小姐真是喜歡開玩笑呢,不過用這麼漂亮的臉蛋說著男性用語真是意外可愛啊。」
「我的心都被射中了呢~小姐願意至少讓我請一杯酒嗎?」
「不好意思我不喝酒,會馬上吐出來喔。」
佐佐木琲世的最後一絲理智線快要斷裂了。
好想叫六月君跟才子回來我們快點回家……他默默地祈禱著,而且明明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就是沒有一個人相信——如果他是真正的女孩子,像這樣被滿是酒味的男人包圍著鐵定很害怕吧。
也幸好,六月君不在這裡。
身為庫因克斯的指導者,他對班裡每個人的生平都清楚地瞭解過,當然其中也包括六月透是女孩這件事。但因為尊重六月,他選擇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把六月透當作百分之百的男孩對待。
有時候單憑自己的角度很難去理解他人的傷痕,一直到像這樣被男人糾纏住的時候,琲世才覺得自己似乎離六月的恐懼感稍微近了一些。
他為庫因克斯們做得還不夠,就像剛剛不知君問他的「若是想起一切的話,會辭掉搜查官嗎?」——假使他的記憶真的恢復後真的想要離開CCG,像這樣始終搖搖晃晃、沒有人扶一把就會徹底傾頹的孩子們又該怎麼辦呢?
他所缺失的那些記憶會足夠強大到讓他能夠放下這一切不管嗎?
其實有很多機會,他是可以探問自稱前男友的永近英良自己的過去的。
但他對失去記憶的恐懼實在遠遠大於好奇心,所以終究沒有開口。尤其是他明白永近所了解的自己是「還是人類的那個時候」,但其實他真正拒絕面對的卻是「成為喰種後的日子」
所以還是別問了吧,問了也沒用的。就這樣繼續下去,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地享受這扮裝遊戲還比較好吧……?
「啊嘶……!」
不知道人群中的誰突然伸出了一隻鹹豬手,往琲世的胸口摸去。
「變態啊——!」
「你們這些傢伙住手啊!」
事情發生得很快——從永近英良衝出來阻止到佐佐木琲世直接出手撂倒色狼,大概總共不超過三秒。
「英良先生?」琲世回過頭,順便用高跟鞋凌虐了色狼的臉部。
永近尷尬地定住動作。
「不是說要英良先生別來了嗎?」琲世笑了起來,笑得讓永近發自內心顫抖:「我明明說了這樣很危險的。」
一邊說、一邊踩。
色狼已經攤平在地上,即使如此還是色心不死的他不懷好意地瞥向琲世的裙底,而猥褻的笑下一秒立刻轉為更加徹底的悲鳴。
「原來真的是男的啊——!」
驚嚇的男人們聽到這句話終於一轟而散,而一旁始終被那群色狼擠開的不知碎碎念地走過來:「阿佐早點掀裙子讓他們看清楚不就好了嘛?搞得這麼亂七八糟的……啊,阿永也在啊。」
「嗨不知君,我擔心你們所以自己跑過來了。」永近打了聲招呼。
佐佐木琲世笑著抬起腿,癡漢狼狽地爬開了。
「英良先生明明就不用擔心我的。」他意有所指地用高跟鞋踩踏地面。
「連一點英雄救美的機會都不給我真的是……」
永近靠在牆邊碎碎唸,他用鴨舌帽遮住了上半部的臉:「我可是很努力地混進來就怕你們出什麼狀況耶。」
「一般情況來說,比起英良先生英雄救美,我把英良先生公主抱救回去的機率比較大吧?」琲世搔搔下巴:「所以除非有必要,下次還是別隨便跟來了啦,要是中途出事怎麼辦啊?」
「愛操心的大笨蛋。」
永近突然伸手一把攬過琲世的腰,無視對方驚嚇的臉輕佻地說道:「你看起來很累哦,我們回去吧?」
「可是我跟小六還想再玩一下,媽媽你們先回去吧?」
「嗚啊小才子!」
在場的幾個人被突然冒出來的才子嚇了一跳,她難得滿是幹勁地嘻嘻笑著,從路過的服務生身上拿了兩杯飲料。
「妳們喝這麼多酒不好吧。」琲世皺眉,聞了一下才子手中的杯子,立刻感到作噁。
「我會看著他們啦。」不知聳聳肩:「好歹才子也成年了,阿佐不要老是把我們當小孩啊,我們根本沒差這麼多歲好嗎?不用擔心啦。」
「真的沒問題嗎……」
「我沒喝酒,清醒得很,放心好了。」
不知擺擺手,意外地說出很可靠的話。
「……那麼就交給你了,小不。」琲世笑了。
++
「英良先生好厲害啊……」
走在夜裡的東京街道上,被永近英良輕輕地摟著腰,琲世閉上眼、打算就這麼放縱自己一次,在這令人安心的理想鄉裡。
「你是說看出你在不舒服的部分嗎?」永近別過頭,試圖掩飾難為情:「……畢竟是我幫你綁上束腰的,那個緊度看得出來你應該沒辦法撐太久。」
「我明明覺得我掩飾得很好啊,英良先生實在太細心了。」琲世嘆了口氣:「當女人實在太辛苦了,我現在超級想換回舒服的短袖短褲然後躺在床上裝死。」
「那是因為我已經認識你十幾年了啊笨蛋,即使你失憶了那些習慣動作還是瞞不過我喔。」永近打了個哈欠,態度輕鬆地笑道。
琲世的腳步停了下來。
「……英良先生。」
「嗯?」
「過去的我……是個殘暴的喰種嗎?」
明明不想問的,卻還是問了。
明明不想知道的……
「才沒有呢。」
永近英良開口,視線對著被繁華的東京染滿光暈的妖異夜色,整片天空看不見一顆星星。
「你啊,即使被迫變成了喰種,還是像個笨蛋一樣拚命去保護所有人,連一個人類都不願殺還差點把自己餓死……我說啦,你以為若是過去的你有任何殺人紀錄,CCG還能像現在這樣接受你嗎?」
「所以啊,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他的手放開琲世的腰,轉而握住他的手。
「世界上絕對不會再有像你這樣,善良到這麼可愛又傻呼呼的喰種了。」
TBC